俗話說“排排坐,吃果果”。如果是孩子,“吃”自然是重點,可如果是成人,尤其是“官人”,那重點就在“坐”“座”上了。
北宋初期,宋遼兩國關系惡化,連年征戰。宋真宗景德元年,遼國女強人蕭太后,帶領蕭達凜等大將,統領數萬鐵騎,殺氣騰騰南下中原,再度與北宋開戰。遼國騎兵銳不可當,連戰連勝,一直沖到黃河邊的澶州城下,威脅北宋國都開封。
宋真宗被遼國人嚇得心驚肉跳。好在朝中宰相寇準、大將高瓊等人,忠心報國臨危不懼,竭力主戰。在他們的支持下,宋真宗硬著頭皮御駕親征,在澶州城下與遼軍激戰。宋軍射死遼國大將蕭達凜,抵抗住了遼國人的攻勢,雙方進入對峙和談。宋朝大臣畏懼遼國是虎狼之師,沒人敢擔任使者出使遼國大營。曹利用抓住機會挺身而出,自愿擔任談判代表。臨危受命的曹利用不辱使命,經過一番激烈的唇槍舌劍,宋遼最終達成“澶淵之盟”。從此宋遼兩國進入長達百年的和平局面,使得大宋北疆重見太平,得以專心對付西北的西夏,避免了兩線作戰的危險局面。曹利用也因此成為北宋大功臣。
宋仁宗繼位后,時常召集親信大臣和他一起釣魚,然后把釣上來的魚做成御宴,名為“釣魚宴”。
宋朝皇帝釣魚時,有兩個規矩:一是必須等皇帝釣上第一條魚,大臣們才能把魚釣上來,否則就是魚咬了鉤也不能起竿;二是釣上魚后,用魚抄子撈魚,皇帝用紅絲線編織的紅網,其他人只能用白網,不能觸犯這兩條忌諱,否則就是不敬。
有一次翰林彭乘也應邀去釣魚,見到皇帝和宰輔大臣們都在場。彭乘親眼見到,皇帝釣上一條魚后,眾人按理說也可以起竿了,可有個大臣剛要起竿時,卻早有侍從立即制止:“曹侍中還沒有釣上來,您還不能舉竿。”彭當時就覺得不太對頭,覺得曹利用不該享受這種待遇。誰知這還不算,片刻之后,曹利用也釣上來一條大魚,他大喜過望,伸手就拿皇帝的紅網魚抄子撈魚。曹利用對此絲毫不當回事,旁邊的人也都熟視無睹。
彭乘后來對友人說:“曹公權位極高,卻絲毫不注意避嫌,觸犯皇家大忌卻不以為意,安之若素,恐怕他仕途不會長久了。”彭乘可謂目光敏銳,見微知著。曹利用雖無篡逆之心,然權傾朝野,位極人臣,本已讓皇帝不安,加之為人行事如此放縱,必是取禍之道。果然不久之后,曹利用侄兒犯法,功高爵顯的曹利用莫名其妙被株連,一擼到底發配房州,剛烈的曹利用不堪忍受,在路上自裁而亡。
漫說釣魚起竿、魚抄分級不可僭越這樣的規矩今已絕跡。有次參加某單位一個會議,坐在主席臺下,無意間發現服務員給主席臺倒水,那可真叫一個開眼:只見服務員拎著暖瓶,先是給最中間的一號領導續水,接著給坐在一號領導左邊的二號領導續水;到這都還沒啥,可接下來,這位服務員沒有沿同一方向繼續,而是折返,給坐在一號領導右邊的三號領導續水,再折返給坐在一號領導左邊的左邊那位四號領導續水,復折返給坐在一號領導右邊的右邊的五號領導續水……如此循環往復。
一開始,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來,只要有服務員上臺續水,我都特別留意,發現每次都嚴守這一規矩,行禮如儀,哪怕有時續水的是不同的服務員。
顯然,這些服務員是受過統一培訓,這個單位特別注重服務禮儀。
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續水實在不免要把主席臺下的人們看得眼花繚亂。我當時就有設想,不如讓兩名服務員同時走到主席臺中央,然后“一二三”分別朝兩個方向倒水……
然而仔細一想,真要較起真來,此等操作還是禁不住推敲,有均勻用力“平均主義”之嫌。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讓A服務員先給一號領導續水,繼而朝一號領導左手方向依次續水;當A服務員給二號領導續水時,B服務員還不能同時給三號領導續水,原因很簡單:三號領導排名在二號領導之后嘛,所以必得等A服務員給二號領導續水后,B服務員才能給三號領導續水;B服務員給三號領導續水后,A服務員才能給四號領導續水;A服務員給四號領導續水后,B服務員才能給五號領導續水……因為每個茶杯的水位線高低不同,給每位領導續水時間長短不等,所以兩位服務員必須始終緊盯著彼此的動作,先后快慢的節奏配合方能如行云流水天衣無縫。
當然,這里說的還只是“單中心”(主席臺總人數是單數)的情形,如果遇著“雙中心”(主席臺總人數是雙數),“左為尊”又變成了“右為尊”了,這時必須按“右為尊”,先確定一號二號首長的座次,然后,三號首長坐一把手右首,四號首長坐二把手左首……依此類推。較諸“單中心”,這時的續水次序又當倒個個兒了。只是無論咋變,只要長幼尊卑在心,續水邏輯總是萬變不離其宗。
如果熱衷于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并樂此不疲,自然也可有無限“創意”,并每每“成就感”滿滿。只是,如果能把這些時間和精力用于正道,會讓人民群眾提高多少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呢?
作者:陶余來,合肥市包河區總工會;來源:昆侖策網【原創】圖片來源網絡 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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