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三卷中在談到必然王國與自由王國時寫道：“自由王國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規定要做的勞動終止的地方才開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來說，它存在于真正物質生產領域的彼岸。”這句話確實有點抽象，不太容易理解。不過，我們試著來解釋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這里所謂必需，就是指人類為了自身的生存不得不進行的生產勞動。我們為了解決吃穿住行，必須從事相關的生產勞動。如果我們不從事這一類的勞動，我們要么就無法生存下去，要么我們的生存就可能如自然界中的其他動物一樣，存在著很多艱難和不便。因此，為了生存，我們必須從事必要的生產勞動。馬克思接著說，像野蠻人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為了維持和再生產自己的生命，必須與自然進行斗爭一樣，文明人也必須這樣做；而且在一切社會形態中，在一切可能的生產方式中，他都必須這樣做。這里所謂必須這樣做，也就是一種帶有外在強制性的要求。你不勞動就無法生存，所以你不想勞動也得去勞動。這就是在必然王國中人們所從事钖生產勞動在內的全部活動的基本性質。所謂外在的目的性，意思是這種生產勞動的目的不是由人自身來決定的，至少不是由勞動者自身來決定的。而是由某種外在的結構，外在的關系來決定的。例如，農民必須為地主進行生產勞動，因為他必須要租地地主的土地，還要向地主交納地租。工人也必須為資本家進行生產勞動。因為他已經把自己的勞動力出賣給了資本家。他不勞動就拿不到工資，無法養家糊口。這里的生產目的對工人而言，不是他自己選擇的，也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能夠決定的。所謂外在目的性還包括著奢侈品一類產品的生產，這類產品不是人類生存所必需的，但是由于剝削階級需要這樣的外在裝飾品，他們就要求工人必須生產出這一類看上去與生存需要并無關聯的產品。這種產品的生產目的也是一種外在的目的性。這甚至既不是工人選擇來決定進行生產的，甚至也不是資本家自己所能決定生產的。這是資本家或者資產階級的某種虛榮心所決定來進行生產的。這種耗費資源、耗費勞動的生產既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但這就是那個所謂外在的目的所決定的一種生產勞動。同時，馬克思還認為，這個自然必然性王國會隨著人的發展而擴大，因為需要會擴大，但是，滿足這種需要的生產力同時也會擴大。這個領域內的自由只能是：社會化的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將合理地調節他們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把它置于他們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讓它作為盲目的力量來統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無愧于和最適合于他們的人類本性的條件下來進行這種物質變換。馬克思的意思是說，必然王國本身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隨著人們需要的變化而有所變化。人們的需要肯定會擴大，而生產力也會隨之而擴大。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所謂自然必然性王國中也開始產生或者存在著某種不同程度的自由。所謂社會化的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都是在指消滅了資產階級私有制之后，人類社會自身所發生的某種根本性的改變。人們的生產是自己可以調節和控制的，人們的生產不再是由某種盲目的力量來控制自己。
這里所謂盲目的力量，指的就是市場的力量。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市場本身就帶有較大的盲目性。市場自身不知道它需要生產什么產品，生產多少數量的產品，這完全都由市場所傳播和各類信息來決定。對于生產的具體安排，生產者自己并不清楚地了解，所生產產品的規格與數量，生產者自己也無法進行有效地控制。他們根據市場的信息所決定的生產量和生產規格，都帶有較大的盲目性。因此，這一類的生產就會導致產品經常會過度生產，即所謂生產過剩。而生產過剩的直接結果就是經濟危機的爆發。當人們的生產不再由一種所謂盲目的力量來支配或者控制之后，也就意味著市場的盲目性將不復存在。嚴格地說，這將由一種更高階段的計劃經濟來取代原來的市場經濟。而這樣的計劃經濟只能在消滅了資產階級私有制之后，才有可能出現。這類較高水平的計劃經濟，無疑比市場經濟要先進很多倍。它可能減少大量資源的浪費，降低時間、物質和勞動的成本，極大地提高生產勞動的效率，無疑是人類生產活動的一個巨大的進步。但是，在馬克思看來，這個所謂自然必然性王國中所出現的一點自由，仍然還是在自然必然性王國內部的自由，還遠遠不是真正的自由王國。主要因為這時人們的勞動，還不能完全根據自己的興趣與愛好進行自由的選擇。人們從事必要勞動的時間相對地還比較長。簡單說來，即使人類社會消滅了資產階級的私有制，也并沒有馬上能從必然王國進入到自由王國，只是在這個必然王國里獲得了一些初步的自由。這也就是說，即使人類在資本主義制度被消滅之后，進入到了共產主義社會，或者說在共產主義社會的初期，人類自身還沒有從必然王國真正進入到自由王國?；蛘哒f，人類在剛剛進入到共產主義社會的最初階段，并不等于已經完全進入到了自由王國。那么到了什么時候，人類社會才能真正從必然王國進入到自由王國呢? 按照馬克思的觀點，那就是人類的生產把自身能力的發展作為生產的目的之時，人類社會才能算是從必然王國進入到自由王國之中。這并不是說，在人類的生產中，不再把維持與延續人類生命作為生產的目的，而是說，這個目的對人類的生產來說，已經不再是一種外在強制性的力量了。在馬克思看來，真正自由王國中的生產目的，就是人類不斷發展自身的能力。這既是勞動的能力，也是創造的能力。在那時的生產力水平上，人類的生存、發展和繁衍都不是需要克服太大困難就已經完全能夠解決的問題了。人們主要的關注放在如何擴展和加強自身能力的發展之上。這才是真正的自由王國。或者可以說，在必然王國階段，已經孕育著自由的元素；而在自由王國階段，也會有新的必然性的元素產生出來。所以，所謂自由王國不是靜止不變的，它要不斷克服新進來的必然性性質，將其轉化自由王國中的自由元素。這個過程永遠不會完結。在馬克思看來，要進入這個自由王國，工作日的縮短是關鍵性因素。所謂工作日的縮短就是必要勞動時間的縮短。必要勞動時間的縮短意味著必然王國中的強制性在不斷地減少，人們擁有了大量的閑暇時間。人們利用這樣的閑暇時間就可以開拓自身勞動與創造的大量興趣。這就是人類發展自身能力的階段。毛主席對于必然王國與自由王國也有其自己的理解。毛主席說，自由是對必然的認識和改造。這種從必然走向自由，既有思維的運動，又有實踐的行動。這是在人類的認識領域中，沒有完全掌握所需要認識的信息，沒有掌握從事相關實踐的能力，那么人類就處于對這個問題認識上的必然王國；如果人類了解了有著認識對象的信息，而且掌握了對其進行實踐的能力，那人類就是從認識上的必然王國進入到認識上的自由王國。這樣的必然王國與自由王國也不是靜態的，而是動態的。它是不斷地從必然王國發展到自由王國，這個運動過程永遠不會完結。同時，對于未來的共產主義社會，敢是有一個不斷從必然王國發展到自由王國的過程。共產主義社會同樣也不是靜態的。所謂完全靜止的社會就相當于一個瀕臨死亡的社會。這樣的社會對于人類沒有任何意義。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修訂發布；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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