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國人心目中蔣介石的形象,恐怕聽到和看到的大都是小說或影視作品里一副威嚴而居高臨下的正人“君子”面孔,然而,正是這位常教育部下要“孝弟忠信,禮儀廉恥”的“君子”,竟會對打了敗仗的部下將領拳腳相加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事,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的確真實地發生過。
1947年春,蔣介石在對共產黨領導的各解放區實施全面進攻遭到失敗后,被迫改變了進攻戰略,改為了對陜北和山東兩個解放區的重點進攻。在陜北戰場,由胡宗南指揮的23萬人馬,從3月中旬開始,對黨中央所在地延安發起了進攻,妄圖一舉消滅中共中央首腦機關,再將其趕過黃河。在山東戰場,由顧祝同指揮的60個旅45萬人馬,從4月起,向魯中山區發起進攻,企圖壓迫人民解放軍北渡黃河,然后占領整個山東。兼任第一兵團司令的湯恩伯,率部參加了對孟良崮地區解放軍的進攻。
為了打擊蔣軍的囂張氣焰,華東野戰軍在陳毅、粟裕的指揮下,決定在山東戰場從最硬的骨頭啃氣。繼在泰安地區殲敵整編七十二師兩萬四千余人后,5月,又發起了孟良崮戰役,全殲蔣介石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編七十四師三萬兩千余人,擊斃了師長張靈甫,一舉扭轉了山東的戰局。之后華東野戰軍又經過了連續地作戰,基本上粉碎了蔣介石對山東解放區的重點進攻。
山東戰場上的失利,尤其是七十四師和張靈甫的被殲,使得蔣介石痛心疾首,非常痛心,他決心要追究敗將的責任,以嚴肅軍紀。然而,因為此時正處在與解放軍作戰的關鍵時期,眼下又正是用人之際,他沒有對失職的將領軍法處置,而是進行了召見談話。
顧祝同是山東戰場的統帥,按理他應該被召見,但蔣介石卻要召見湯恩伯,這使得湯恩伯預感到了不妙,自己成為替罪羊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湯恩伯早年畢業于日本士官學校炮科,和蔣介石是先后同學,又都是浙江人,在“國軍”將領中,也是深得蔣賞識的將領。此次蔣介石電召湯恩伯去南京,湯自知沒有好果子吃,此行必定兇多吉少,但又不得不去。他在行進到了徐州即下車,并以借口沿途視察駐軍為由,故意拖延時日,以觀察蔣介石的反應。同時又托要人向蔣說情和刺探情況,直至過了半個月后才到南京。
到了南京蔣介石的官邸時,湯恩伯心里早已忐忑不安,十分緊張。進門之后,他看到客廳里許多高級官員都在場,便立即向蔣報告并鞠躬敬禮。蔣一看到湯,氣就不打一處來,馬上咆哮如雷,大喝一聲:“跪下”,湯也不顧眾人的面即刻給蔣跪下。這一跪,蔣更是怒火中燒,即刻從座位上起身到湯的跟前,對湯便是一頓拳打腳踢。眾官員雖都看在眼里,但此時誰也不敢做聲,最后還是顧祝同出來解圍說:“委員長,你太累了,以后再辦他吧!”蔣介石這才停止了對湯的打、踢,并對湯喊了一聲滾出去,湯才得以解圍。據當時在場的人后來說,湯雖不是滾出去的,但確是爬出客廳的。事后,蔣介石便下令撤銷了湯恩伯的一切職務。
關于自己遭蔣介石痛打一事,后來湯恩伯曾痛哭流涕地給他的同鄉好友陳儀訴說:自己這么多年來都在為蔣介石拼命效力,當牛做馬,竟遭他皮靴踢面的奇恥大辱,已經無顏再去見人,一度曾想到過自殺。湯恩伯說,與共軍的的一切作戰部署都是蔣介石親自制定的,自己不過是執行而已,失敗了應由他負責,但蔣總是從不認錯,把失敗的責任都歸之于部下。湯還說:做獨裁者的走狗,不唯可恥,亦且不易。
1948年夏,陳儀當了浙江省政府主席后,隨即便向蔣介石提出了省政府及各地方官員的人選,考慮到自己與湯恩伯不僅是浙江同鄉又關系較好,且湯恩伯自撤職后也一直無事可做,而湯被蔣打的事也已過去了很久時間,當下又正是用人之時,因此,陳儀斗膽地向蔣介石舉薦了湯恩伯為衢州綏靖公署主任一職。為了穩定浙江的局勢,看到之前湯對自己還算忠誠的面上,蔣介石便答應了陳儀的請求,放了湯恩伯一馬。1948年8月,湯恩伯出任了衢州綏靖公署主任。
1949年1月,人民解放戰爭勢如破竹,勢不可擋,為了阻止人民解放軍過江,延緩茍延殘喘的國民黨政權,蔣介石發表了隱退文告,并宣告由李宗仁代行總統職務,但實際上是隱而不退。不久,何應欽便奉蔣介石之命召湯恩伯到南京,說蔣介石要約見他。而當蔣見到了湯之后,竟連一句客套話都沒講,便以命令的口吻讓他出任寧滬杭警備總司令,要他憑借長江天險固守寧滬杭地區,阻止解放軍過江。湯恩伯對蔣介石重新委自己以重任很是感激,也發誓要為其效犬馬之勞。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蔣除了給自己下這道死命令外,之后便對他不屑一顧,坐著不動,板著臉孔,臉上依然帶著怒容,接著又是一頓訓斥。湯恩伯覺得,雖然這次約見沒有上次的拳打腳踢,但也讓自己很是難堪了。蔣讓自己出山,雖挽回了一些面子,但對他來說卻又是一次侮辱。
1949年4~5月,湯恩伯所部主力在人民解放軍發起的渡江戰役、上海戰役中被殲,殘部潰退到了廈門。10月湯又率殘部一起由金門去了臺灣,之后又任戰略顧問委員會戰略顧問等職,1954年病死于臺灣。
(作者:邵建忠;來源:昆侖策網【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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