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從最一般的人類科學認知圈層結構來討論,讀者從中不僅可理解為什么那么多人會對芯片發展判斷失誤,而且可以此對一切事物的科學認知上有所開悟。
一、從“遙遙領先”說起
最近,作為嘉賓參加了張維為教授在東方衛視的專欄節目《這就是中國》,該期名稱是:從“遙遙領先”說起。
該期節目是以華為Mate 60 Pro發布討論中國芯片業發展及中美芯片戰出人意外結果的話題。因節目時間限制,有很多深層的東西在節目中不能詳談,因此在這里深入展開討論一個問題:為什么中國芯片業的發展如此“出人意外”(事實上一點也不出乎我的意外)。這里最根本的原因是事物判斷的知識圈層結構問題。對于任何一個技術、行業或產業的了解和認知,都是有圈層結構上巨大差異的。大的方面可分為圈外、圈內、跨圈三個,細分可以有十多種。它們之間會有高下之分,但也并無絕對的高下之分,尤其圈內和跨圈是不同的方向。以下我們對此進行詳細討論。
二、圈外
0級:外行級。這個很好理解,就是沒學過,不懂。
1級:術語級。知道行業及專業術語,能公開查到并初步理解相關資料。99%以上的媒體人是處于這個級別。但是,很多人以為所有專業術語都懂了,自己就能理解這個領域,并且來做“科普”了。很多人往往也會以這個層級的專業知識去做大量推理和判斷。認知戰也往往是以這個層級的知識為基礎進行忽悠。
1.5C級:民科級。C的含義是跨越,后面還會詳談。
2級:黑話級。能理解絕大部分在公開正式渠道上查不到的業內專業術語對應的“俗語”,也可以叫“黑話”。因為不是正式的專業術語,所以在公開正式渠道上不會去這么講。只要你能理解這些“黑話”,就表明至少是在這個行業混過的,但未必會混得很深。有可能達到入圈的級別,但大多數可能達不到。
2.9級:發燒級。以成為后面將談到的3.999x級(極深圈)為理想,最后可能成功,也可能終其一生連圈子都進不去。要做的事情不是在后面再加多少個9,而是要在做到合適的時候先進圈子。進圈了可能一飛沖天。進不去,最終可能就是被人看成1.5C當成民科。
三、圈內
3級:入圈級。也可稱“潛規則級”,也就是可以理解行業內的潛規則。一提潛規則,很多人可能本能地反應是娛樂圈特定含義的“潛規則”等。但要是人人都能想到的東西,那就體現不出專業深度了。總結起來我們所說的行業潛規則有以下這些:
(1) 行業內深度利益關系。
(2) 行業內商業秘密。
(3) 行業內技術秘密。以上三個都很好理解,就不深入討論。
(4) 行業內并非技術秘密,但圈外人很難有興趣,說了圈外人也不會有興趣去聽、很枯燥的內容。如技術手冊、規則、工作習慣和規范等。這類真有用的東西,圈內人是會特別看重的。但即使如此,圈內人也有可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必須守這些規矩做事,可能說得清也可能說不清道理是什么。它們也可以用“范式”這個很哲學化的概念來表達。有些規矩甚至可稱為戒律,往往是因為很多失敗不斷總結而形成的。
(5) 最難的是即使想說也不能表達清楚的東西、只有在行業內混了至少2年以上的有心人才會感覺和體會到的。
更簡單歸納一下就是三大類:
不能說或不方便說的:包括(1)(2)(3);
說了大眾沒興趣聽的:主要是(4)。
說不明白的:主要是(5)。
為什么說了也聽不明白?舉一個例子,我剛從大學畢業進入當年的鄭州郵電部設計院工作時,院里的領導對新員工講話時特別提到,在設計院工作一定要具備“全程全網”概念,并且他是一再強調這個的重要性,可是卻又不去解釋什么是全程全網。正式工作后我就去請教老工程師,他們會說幾句,但也不解釋太多,只是說你做電信工程設計一兩年后就理解了。可是,這下我就壓力山大了。因為我是在儀表室工作,屬于二線部門,不直接做工程設計。這就像在戰場上,人家一線戰士在前線打仗,立功受獎,可是做廚師的二線后勤只能看著別人打勝仗當英雄,頂多回來感謝一下你的飯做得好吃。你不在一線打仗想提升就很困難。所以在工作中我就特別注意與做工程設計的同事交流。但我在儀表室工作也有一個很大的優勢,就是與做干線、交換、無線、電源、郵政、數據、基建等各個專業部門都有機會在工作上合作,反而對整個電信網的理解更全了。
順便提一句:現在的互聯網是全程而不全網的,這是現在互聯網存在眾多問題的真正根源。請問讀者您是否知道這是為什么?這里就作為一個思考題留下。只是再順便提一句,即使是那些內業國際巨頭企業核心的研發人員、全球范圍最頂尖高校這個專業領域的博導、博士中,能理解這一點的人也很少。
在一個圈子里混的時間超過2、3年以后,就會很自然地具有這個圈子的習慣、文化。你只要一開口,圈里的人就可以很容易判斷出你是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如果你不是這個圈子的,多說幾句話,圈內的人很快就會感覺出來,但他們大多數人可能也說不明白你到底不一樣在哪里。當然,也可以有一些很明顯的區別性的東西。例如,說研發需要多長時間,真正搞研發的人習慣性說法是需要多少以“人月”計算的工作量,然后看資源情況才能確定要多少個月,而不是簡單說有幾年。有人說中國研發EUV光刻機需要5年、10年甚至20年。你這一開口就知道你完全不靠譜,根本就沒做過產品研發。
3.9級:深圈級。不僅在一個圈子里已經有相當長時間,而且已經可以稱為是行家、專家。或者有博士、博士后、教授、博導、研究員、工程師、高級工程師、產品經理等頭銜。
3.99級,超深圈。包括權威級資深教授、終身教授、學術帶頭人、總工、總師、產品線經理PLM。一些民科往往喜歡去挑戰業內權威,權威不是不能去挑戰,但一定要自己能達到這個層級才有可能。例如,我們在中小學時會學習邏輯學最基本的交換律,簡單說就是運算或公式與次序無關。例如A=B與B=A是等價的,這就是符合交換律。可是達到超深圈的權威,可能會給你談符合交換律的A=B與B=A這兩個公式之間會有什么細微的差異。你也不要輕易去挑戰權威級的專家某個技術概念是不是搞錯了,因為他們整天考慮的主要就是現有的某些規范的技術概念是否存在什么不夠嚴格的地方,需要提出新的技術概念。
3.999x級,極深圈。院士、諾獎獲得者、設計大師。
以上幾個很容易理解,就不再細談。那么,是不是到了深圈級以上,說的話就都可信呢?不能說不是,但也不能絕對地說是,請往下看。
四、跨圈
3C級,出圈級。首先要入過圈,至少做到過3.9級以上,然后再出圈。這一類不能說相對圈內級簡單地去比誰高誰低,而是已經向不同方向發展。跨圈可以是跨學科的純學術,也可以是站在領導管理崗位、或其他崗位回過頭來看問題。出圈級是出專業但不出行業,還是在自己行業圈子。例如,原來做彩電的研發,后來轉做彩電的測試、生產、質量、倉庫物流、營銷、用服售后等不同崗位的工作。有些人可能拿總工程師、產品經理或項目經理、專家教授的話當作結論和權威意見,他們的話當然是有專業依據的,但如果你沒有和總工程師、產品經理長期討論過研發計劃,甚至“吵架和斗爭過”3年以上,是沒法準確理解他們所說的話的。
我做過研發,但更長時間是做某個產品或某大類產品的營銷總負責人。做這個職位是要負責制訂市場營銷計劃,而這個是要與總工、產品經理、項目經理、研究所長、大領導等一起開會討論確定的。這時就不得不與他們“吵架”。比如說研發體系的說某個項目7個月可以做出來,你要是真就按這個去制訂營銷計劃,到時候給一線銷售吹出去的牛兌現不了那可能就丟人了。
他們能多長時間完成研發,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時間問題,最主要是工作量評估的問題。而作為營銷負責人,你不僅僅是要考慮某一個功能或產品項目的研發,而是要考慮比如15個市場一線不同需求的項目研發。市場營銷部門得根據一線情況給研發部門提供這么多項目的優先級排序。如果某個項目需要150個人月的工作量,安排10個研發人員去做,簡單計算是15個月開發出來。如果安排15個人,簡單地計算是10個月就可以做完。但事實情況可能要復雜得多,因為并不是只要簡單地增加人手就可以線性地縮短研發時間。有些工作是沒法并行的,只有先做完了某些工作后才能進行其他的工作。還會有一些稀缺的競爭性資源的分配問題。如果被某一些項目先占用了,其他項目就得等。所以,150個人月工作量的研發工作一般不可能說安排150個人去干,一個月就能干完。所以,增加資源一般會縮短研發時間,但它是受限的,越到后來增加資源以縮短時間就越難。尤其在大量不同項目要并行開展時,資源的調度是一個很費腦子的事情。
另外,研發人員說的“可以做完”,與“市場需要的真做完”之間,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出現理解的差異。所以,研發說7個月能做完,做營銷負責的人得綜合更多因素評估,可能做不到,至少得13個月。也有可能研發人員更為保守,把時間說得更長。這些都是在長期吵架的過程中才能去有效體會和理解的。
CC級:跨圈級。不僅跨領域、跨專業,而且跨行業、跨學科。例如從機械行業跨到化工行業等。
CC0級:無圈級。跨圈到極致是可以跨一切學科、一切行業、一切領域。這個只有采用第三代科學方法才有可能做到。
C3級:再入圈。一旦跨圈,尤其跨眾多學科、領域、行業后,會陷入另一種痛苦——不好落地了。所以,得再入圈,最終還是要結合具體的圈子才能落地和獲得實際的應用。如果沒有任何對應的圈子,那就是一種創新,需要建立新的圈子。事實上,任何圈子最初都是人建立的。
一般人往往就是在一個圈子做一輩子,出圈都難,跨圈就更難了。跨不好可能原來的優勢和資源全丟了。
做了以上圈層分析以后就會明白要對行業發展作出正確判斷需要的能力和知識結構是什么了。很多表面看似很專業的媒體人為什么作出的推理判斷不靠譜?因為他們主要都是以圈外1級的技術知識信息來推理。邏輯上對不對?表面上全都對。為什么不靠譜?因為真正起作用的不僅僅是1級的、可公開查到的那些技術信息,而且還有很多潛規則,更重要的是還有很多出圈和跨圈子的東西在起作用。這些因素你可能根本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圈子里的人也不會去告訴你,或者就算想告訴也說不明白,說了你也理解不了,那你的推理怎么可能會靠譜呢?
另外,即使是在一個專業領域達到極深圈的人,因為幾方面的原因可能并不能說出正確的意見:
一個是涉及到其他專業圈子的問題。雖然一個人在某個專業領域是極深圈,但到了另外一個專業圈子,他可能連圈內都算不上。
二是很多問題并不屬于是專業圈子,而是需要跨不同崗位和領域來理解的。但一些僅在某一專業達到極深技術能力,或者只是社會賦予了他極深圈頭銜的人,會很容易誤以為他什么都懂。他們真要想去搞懂,的確很有可能會比常人更容易,但這需要認真研究過才有可能的。
另外,在一個圈子鉆研極深的人,也有可能更難拔出來,難以出圈,更難跨圈了。這就是前段時間為什么中科院作出規定,禁止院士在不是自己專業領域發表學術意見的原因所在。這個就是《中國科學院院士行為規范(試行)》(科發學部字〔2023〕36號。發布時間:2023-08-02)。其中“第二十八條 禁止公開發表與自身專業領域無關的學術意見。禁止參加與本人職務職責和專業領域無關的咨詢、評審、評價、評估、推薦等活動”(參見中科院官網:
ttps://www.cas.cn/glzdyzc/xbgz/ysfwygl/202308/t20230816_4963919.shtml)
為什么需要跨圈?原因當然有很多,我們這里可以舉例展示一下,在圈內視角可能無法說明白的潛規則,從跨圈尤其是跨很多圈之后,不僅可以說明白,而且可以變得非常清晰。
海軍裝備體系與陸軍裝備體系在項目或技術評審的做事方式上有非常大的區別和差異。具體相關的人員知道,但很多人都說不清是為什么。這個并不涉及機密,民用的大型船舶與汽車行業等也存在類似的區別。我們先來比較一下研發大型船舶與研發軟件的區別。新型船舶的研發往往需要非常長的時間先進行理論計算,模型實驗,而后才會動手去設計和生產船舶。但軟件行業往往很快就先推出一個低版本的產品上線,而后再持續地迭代升級。這是兩個不同極端的行業類型,原因其實并不復雜,因為研發新產品都必須要進行不斷的測試和驗證。對于大型的產品如船舶來說,你不能說先造一艘航母用起來,出了問題后再改進迭代升級。因為這單個產品成本實在太高了,根本經不起失敗的損失。因此,就必須在實際設計生產之前進行極為充分的計算和模型實驗。因為實際產品成本實在太高,因此不得不尋找相對低成本的模型仿真實驗的方法。例如水池拖模實驗等。
再看一下彩電等家用電子產品的研發,往往是先做出一個版本的產品來進行測試。能用實際的產品進行測試當然是最為準確的。新研發汽車一般也是先做出實際產品,用實際產品測試,包括各項性能測試、碰撞測試以及各種路況環境的實際運行測試。新的飛機會做出幾架,有做靜力測試和破壞性測試的,有進行試飛的。通過這種不同圈子的對比分析,就會很容易看清原來在單一圈子內難以解釋清楚的東西,事實上道理非常簡單。一般來說特別大型的產品或工程,就可能會有用模型仿真實驗或模型仿真計算等方法。而小型的產品就更傾向于采用直接做出產品進行測試。小型的高性能船舶研發同樣會采用實船方法,而不一定采用模型實驗。因為模型實驗的低成本只是相對大型船舶來說的,而搞一個小型船舶的模型實驗成本可能比直接造出實船還要高。由此也可理解大型的水利工程,往往前期也是采用模型仿真的方法進行論證,而不能像小型產品,尤其不能像軟件那樣,先建一個三峽水壩進行運行測試。如果大壩有問題甚至垮塌了,就通過迭代升級,再建一個新版本設計的三峽水壩。因為建一個水壩工程的成本實在太高了,并且如果工程崩潰的話損失實在太高,因此必須保證一次性成功,這樣前期的模型仿真和計算的論證就得極為充分,時間也會很長。
五、有劍與無劍
這是很能體現中國傳統文化的說法。但這種類比性的東西,初聽起來非常誘人,卻很難讓人準確理解其真正含義是什么。如果用以上科學的分類方法,就可以比較容易理解了。
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就是0級。
手中有劍,心中無劍。1到2級。不理解潛規則。
手中有劍,心中也有劍。各個3級。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出圈級。雖然手中無劍,但很可能是手上有兵,可以有無數劍,所以才能“無劍勝有劍”。不僅可能有兵,而且還要有土地、人口、經濟資源、道義。千萬不要把中國文化搞得神神叨叨,如果真的是什么都沒有,卻神叨叨地以為是達到手中無劍的程度了,那很可能會死得很難看的。
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跨圈和無圈級。別以為手上無劍就什么都沒有,可能是手上有槍、有炮。甚至有的不再是劍,而是更高層次的“武器”“兵器”,再進一步是“毀傷能力”。到這一步,天下萬事萬物就皆可為劍了。所以,道理其實很簡單,中華文化的確博大精深,但必須用科學的方式去解讀才能真正清晰理解。
六、知道與不知道
這也是培訓講師們常用的帶有中華文化特色的表達。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不僅不知道,而且也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連提問都不知道該問什么,這是0級。
不知道自己知道。1到2級。雖然知道了很多,但事實上并不知道自己知道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不知道還有很多知道了也說不出來的東西。
知道自己知道。各個圈內級。
知道自己不知道。不需要都知道,只要清楚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就夠了。各個跨圈級。可以舉一個我自己的案例來具體說明一下。曾經有一次與公司中高層管理人員一起開會,討論新的年度考核目標問題,在新考核方法中引入了一個公司自己定義的“合同有效值”概念。我就請教公司的財務經理:這個與公司賬務科目中的主營業務收入區別是什么?另外,回款額指標是按權責發生制還是以實際收付制來確定?
這兩種財務制度會有什么區別?比如說剛好在年底簽了一個小目標1億的訂單,客戶支付了30%的預付款(實際收付),但還沒發貨(這就是權責還未發生),那能不能算進回款額?這個可是影響很大的。如果不算,作為營銷體系的人員可能當年就拿不到獎金,那不虧大了?但如果拿了獎金,客戶雖然打了預付款,理論上說有可能公司因為各種原因最終發不出貨,最后款還得給別人退回去。
旁邊其他市場領導聽到我們對話很驚訝地說:汪總居然還懂財務?公司財務經理回頭給他講:但凡能問出這種問題,要是沒學過甚至學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可能問得出來的。具體財務科目中包含哪些實際內容,這個不僅國家規定有可能時常發生變化,每個行業、各個公司根據自己業務具體情況的處理也會有細節差異。我可以理解這些差異,但具體做的時候如何處理,這個你就得尊重人家專業人員的意見了。因為人家是天天就在干這個,只要發生任何變化,他們就得馬上知道。我們不是專業干這個,就只需要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需要的時候知道如何去請教專業人員,知道如何提出準確的問題就可以了。這個就是知道自己不知道。
七、言論自由與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美國的所謂言論自由,就是完全無視圈層范圍,尤其鼓勵人們發表與自己知識能力的圈層范圍不相匹配的言論,這才是美式言論自由的本質。所以,美式言論自由說白了就是鼓勵“瞎說”,這個是毛澤東在《反對本本主義》一文中所特別批判的。
什么叫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正因為從政治上說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所以在科學的具體專業問題上,人與人之間是絕對不平等的。你憑什么任何物理學問題都沒研究過,就想要獲得與愛因斯坦、波爾等人平等的說話地位?如果這樣,就是嚴重的不平等了。人人都有平等學習、研究任何真理的政治權力與地位。但在具體真理問題上,發言權的高低,只是與你研究水平的圈層,有沒有做過或掌握系統的第一手測量數據,有沒有調查研究,有沒有正確的方法路徑相關的。
你的“知道”在結構上還沒有達到相應的圈層,沒有做過調查研究,無論你有什么頭銜,都得閉嘴,沒有你的發言權。
八、為什么我可以靠譜地分析中美芯片戰?
我1980年上的大學是南京郵電大學,學的是電信測量。當時一個大班有兩個小班,我們是8012電信測量,另一個班是8011,就是半導體器件專業。我們絕大多數課程是一樣的,上大課時就在一起上。當時的南郵就有一套很早期的半導體芯片的生產線。做電信測量工作的好處是工作內容涉及電信幾乎所有專業領域,因為所有專業領域的測量設備和測量工作都要負責。
大學畢業后在當時的鄭州郵電部設計院儀表室工作過6年,做過大量電信工程選址、驗收測量、電信測量設備維護,示波器、微波功率計、數字頻率計等的計量工作。
后進入北京郵電大學讀圖像處理專業碩士。畢業論文中率先開發成功當時世界上運算量最少的圖像有向潮涌填充算法,這個也是理論上運算量最少的同類算法。
北郵畢業后進入王碼電腦(惠州)公司做總工程師,做過電腦生產銷售,數據庫軟件開發,計算機網絡工程。在全世界第一個提出海量內存計算機概念,比世界最大企業管理軟件提供商的SAP公司早10年。
在中興通訊做了8年,負責過多個不同產品的營銷總負責人的工作和營銷事業部技術總負責人的工作。獲得過網絡編組技術的發明專利。
在一個德國通信電纜公司有短暫的經歷,其間特意在生產線上實習過一段時間,生產過通信同軸電纜。
成立過一個創新公司,專門研發下一代網絡的底層通信協議,由此可以理解IP協議每一比特的含義并且可以進行改進。在世界上第一個提出軟件定義網絡,比斯坦福大學發布第一個Openflow協議早至少2年,并且獲得過其他多項底層的IP層協議的發明專利。
在中國最大的數字電視軟硬件設備提供商北京數碼視訊做國際市場總經理,提出了平臺化的數字電視架構EMR,成為中國、歐洲和美國同類主流廠商爭相模仿的技術體系。形成當時該行業全球市場的事實標準。
我在IT各個行業幾乎所有相關領域的頂尖高校、機構、上市公司都有深圈級別以上的學習和工作經歷,與產品總工、產品經理有超過10年以上合作、“吵架和做斗爭”的專業經驗。IT所有不同領域的潛規則我可以說都了然于胸。
另外,我所創立的第三代科學方法,雖然可以應用于一切學科領域,但最有效的是解決3C、CC、CC0、C3四個跨圈級別的相關問題。
九、關于技術封鎖的科學理論——從遠遠落后到遙遙領先
為什么采用純科學的方法是極其重要的,道理很簡單:不這么做就肯定會出大問題。美國在國際上非常習慣于采用制裁的方法,的確對很多國家非常有效。但為什么針對中國卻失敗率極高,而美國每次又總是非常意外?其實道理非常簡單,封鎖手段對美國如此之重要,但美國卻并沒有關于技術封鎖有效性的完備科學理論。我們在這里就把這一課給補上。
技術封鎖的本質是什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令人極為詫異:就是徹底放棄被封鎖區域的市場。那么,封鎖要想成功起作用的話,事實上是在進行一個賭博,就是去賭被封鎖區域內部自己獲得相應技術產品上的能力、資源和意愿三者中,至少必有一個是完全缺失的,從而就算封鎖方完全放棄被封鎖方的市場,后者也沒辦法去彌補。
但是,封鎖本身就極可能使意愿這一項極大化,也會刺激投向這一塊的資源極大化。問題主要就在于你有沒有能力,或具備這個能力的潛力。如果完全沒有能力和潛力,制裁和封鎖可能是會讓被制裁者完全死心和躺平,反正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但對于有能力和資源的人來說,制裁和封鎖就會讓意愿瞬間爆棚,并使能力得到充分發揮。
有些人,包括一些中國的智庫人員經常提要對其他某某人口大國進行制裁和封鎖,我時常提醒:你有沒有把制裁和封鎖的基本原理先搞清楚。
中國通訊市場崛起的過程中,同時產生了一大批通訊產業鏈上各個環節擁有國際級別競爭力的巨型企業。反觀印度,現在電話普及率已經與中國差不多了,但在這個過程中幾乎沒有出現任何值得一提的有競爭力的企業,為什么?這與中國通訊企業各個產業鏈從來不去封鎖印度,除非印度自己封鎖自己有深刻的關系。因為有中國企業質優價廉產品的存在,加上印度極端追求最低價的普遍商業文化,印度本土企業很難有生存和發展的市場空間。如果我們要想遏制印度在科技上全面崛起的話,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千萬不要輕易去搞任何制裁和遏制。作為任何一個人口大國,只要教育發展起來,是可以具備任何能力的。欠缺的只是資源尤其是各方面的意愿。
我在從“遙遙領先”說起節目中作演講的題目是:從遠遠落后到遙遙領先。為什么起這個題目呢?因為在人們的印象中,中國過去在芯片領域是遠遠落后于美國、歐洲和日韓的。但一定要清楚地理解到,中國在這個領域曾經“遠遠落后”的只是產業,而不是技術。
我的忘年之交,南開大學的丁守謙教授在1959年時任天津703廠(現中電科46所)技術員,601實驗所“物理提純組”組長,在其領導下拉制出我國第一顆純度為3個9的硅單晶。緊接著1960年又用自己研制的無坩堝區熔系統提純出一根純度為7個9的硅單晶(參見:科研報國電光人 | 丁守謙:中國第一顆單晶硅——從零開始的傳奇故事),由此開創我國芯片材料行業的歷史。
1966年,109廠和上海光學儀器廠共同合作,成功研制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臺65型接觸式光刻機。1981年研制成功第一臺接近式光刻機JKG-3。
1973年8月26日,我國第一臺每秒百萬次通用計算機DJS150機研制成功。硬件系統由當時738廠孫強南主持設計研發,操作系統由楊芙清院士主持開發(參見:【中國科學報】一位女科學家的學術生涯,2016-06-13。中國院官網:
https://www.cas.cn/cm/201606/t20160613_4564535.shtml)。
那一年,18歲的比爾·蓋茨剛好考入哈佛大學,就是那個微軟公司創始人。
1977年,沈緒榜院士比INTEL公司還要早一年開發出16位CPU。順便說一下,我的大學同班同學徐東明教授在沈緒榜院士指導下開發成功中國最早的SDH 2M支路芯片,這個芯片技術轉讓給了華為和中興,成為中國通信企業真正大規模自研芯片的開始。后來155M、622M、2.5G等芯片,以及程控交換、接入、移動、數據交換等芯片都逐步實現了自研。在華為這些芯片并不在海思,而是在各個產品部門自己完成的。
在任何領域都會有先發優勢的問題,人家先搞出來占領市場了,就會有產品成熟度,成本、利潤上的規模效益等優勢。后來者剛開始產品肯定有成熟度和穩定性的問題,也沒有規模效益。如果已經有現成的成熟又便宜的產品可用,作為市場上各個單位的采購人員,誰會去冒險采用國內企業的芯片行業產品呢?這就鎖死了市場格局。所以,美國作為先發者有產業優勢。
但即使是在這種條件下,中國也一直沒有放棄在芯片所有領域的技術積累。中國無論是在改革開放之前還是在改革開放之后,一直就沒有放棄芯片領域技術的全面跟蹤。531、863、973、908、909、01專項、02專項……所有芯片各個領域的技術,我們一直是在跟蹤和積累的。有些是在軍事裝備領域應用,沒有用在民用領域。民用領域的芯片業也已經不斷獲得大量應用了。華為遭受制裁以后,說海思是一個備胎,現在可以用上了。這其實是一個聽起來比較悲壯的說法,海思在過去怎么可能只是備胎呢?因為工作上的關系,我在做數字電視行業時與海思的機頂盒芯片是有很長時間合作關系的。海思公司經常會去給我們介紹其芯片發展的Roadmap(路線圖),就是從過去、現在到將來的發展計劃。我當時就和他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們這么搞下去以后就可以開發成手機芯片了。他們說不排除是這樣。所以,我是在華為自己手機芯片開發出來之前很早就知道他們會做手機芯片。并且在此之前是通過不太被人關注的機頂盒去在市場上驗證和發展成熟。為此他們還在印度、美國等多個市場直接做機頂盒業務,雖然這個業務并不賺錢,但卻可以借此將芯片做成熟。
因為在過去中國有太多欠缺的課要補,需要從易到難一個一個去突破,所以過去在芯片這個相對比較難的領域事實上是沒有作為最優先重點的。但通過其他產業領域的突破,在芯片領域多年的市場和技術積累,到了2017年02專項基本都驗收以后,事實上全面突破的時機已經成熟。但如果市場狀況還是有國外大量成熟芯片可用,國內是很難真正全面突破的。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候,偉大的川建國同志神助攻就來了。當美國對中國芯片業開始啟動制裁的時候,國內芯片業是一片歡騰。圈子外面的人當然難以完全理解這個行業圈內部的所思所想,他們也只管悶聲發財就是了,哪里會管外面的人說什么。最擔心的問題只是他制裁一半又停了,那樣大投入的資源就難以獲得回報。可喜的是川建國離任后,拜登在幾乎所有問題上都與川建國反著來,唯獨在芯片封鎖上完全繼承川建國同志未競的事業,還不斷加大對中國的芯片封鎖力度,也就是加大放棄中國市場的力度。作為一個做了一輩子市場營銷的人員,當看到原來很強大的競爭對手居然主動地自己全面放棄市場,你一槍不放就可以直接占領過去敵人擁有固若金湯的保壘陣地,還有比這更值得慶幸的事情嗎?其結果是:
中國做芯片的意愿極大化。
市場上采購中國芯片產業鏈各個環節產品的意愿極大化。
資源投入極大化。
唯一的懸念只是產品成熟度和工藝。很多對中國相關領域的質疑是某些學校、研究機構、企業做的核心產品工藝水平一直不過關,但這個工作如果由在研發產品經驗極為豐富的廠家來做,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將產品做穩定不完全是技術問題,而是研究管理問題。這是為什么中國同樣遭受過技術封鎖的碳纖維的突破不是發生在中國權威的高校、研究機構,而是發生在初中學歷的村支書陳光威領導的一個威海鄉鎮企業。高校、研究機構等在研發管理上并不擅長,而擅長做這個工作的企業在中國大把存在。一般情況下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是各的圈子。但如果芯片成了整個中國一個生死存亡問題的時候,原來的界限就可能全都沒了。沒有美國的全面制裁,要打破這些圈層關系可能還真的比較難。所以,這就是我總結出中美關系中“遏制背反定律”內在邏輯,美國只要制裁、封鎖中國什么領域,這個領域就會很快獲得全面突破。從一開始就不封鎖、完全放開的,往往發展就很慢。
所以,當美國全面制裁中國芯片的時候,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中國人就知道:中國全面突破一切芯片技術的春天到來了。因為中國芯片業在2017年的時候,可以說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美國制裁的東風。
更詳細的對華為Mate 60 Pro所用芯片的解讀,請大家注意觀看東方衛視的視頻節目。
最后,誠摯地感謝川建國同志為中國芯片業的全面突破和中國科技的崛起所作出的偉大貢獻。
來源:“純科學”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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