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軍深海潛水器火災事故已經過去20多天了。事故固然不幸,造成人員犧牲與財產損失。然,14名俄軍軍官在火災面前的表現,卻令人久久不能釋懷。
危急關頭,一名軍官毅然把地方專家推出火艙,迅速關閉艙門,防止火熱蔓延,返身又與同伴投入到滅火行動中去。正是這14名軍官的舍身忘我的壯舉、義舉,“挽救了自己的同志和深潛器”,不致造成更大犧牲與損失。才會有國防部長紹伊古“盡快修復”的決定。他們當中不乏軍人世家子弟、將門之后,他們以行動與自我犧牲詮釋了什么是當代俄羅斯軍人,維護了俄羅斯軍官的榮譽。
事故中英勇犧牲的14名俄軍軍官
把地方專家推出失火艙的德米特里·索洛維耶夫海軍中校
由此,不妨把視線投向敘利亞反恐行動,再看看其中俄羅斯軍官的表現。
那位呼叫“向我開炮”的中尉。亞歷山大·普羅霍連科是俄軍特種部隊的一名中尉軍官,2016年3月17日,奉命執行引導空軍戰機轟炸任務,在被敵軍發現陷入重圍后,他用無線電與指揮部有了以下對話:
普羅霍連科:“指揮官,我被包圍了,敵人在這里。我不想被他們抓獲,他們會嘲笑和羞辱我。請求實施空中打擊,我想有尊嚴地死去,和這些混蛋們一起。指揮官,請同意我的最后一個請求,實施空中打擊。”
俄軍指揮官:“請確認你的請求。”普羅霍連科:“他們在這里,這是最后的請求,指揮官同志,謝謝。請告訴我的家人和我的國家,我愛他們。告訴他們,我戰斗了,我也很勇敢,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請照顧我的家人,并為我復仇。指揮官同志,再見了。告訴我的家人――我非常愛他們。”隨后,俄軍空襲開始,普羅霍連科陣亡,付出了25歲的年輕生命。
為了維護俄羅斯軍官的榮譽與尊嚴而犧牲的普羅霍連科被西方記者稱為“俄羅斯蘭博”,被中國網友稱為俄版“王成”。
普羅霍連科與妻子葉卡捷琳娜
高喊著“為了弟兄們”勇敢地拉響最后一顆手榴彈的飛行員。2018年2月3日,俄羅斯空天軍駐敘利亞赫梅米姆基地蘇-25強擊機飛行員羅曼·菲利波夫少校作為帶隊長機,率僚機以雙機編隊方式飛抵伊德利卜省沖突降級區上空盤旋,監督停火機制落實情況,突然其駕駛的飛機遭到來自恐怖分子控制的居民區便攜式防空導彈的襲擊受損,他一面努力嘗試著控制住空中的戰機、一面向基地發出報告,飛機“已被導彈擊中”,隨后棄機跳傘。落地后,又開始遭到來自恐怖分子控制的居民區密集的火力射擊,菲利波夫陷入恐怖分子的重圍,為此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戰,直到生命結束的最后幾分鐘,他仍然持槍與恐怖分子戰斗,在孤軍奮戰中,打光了子彈,當圍攻而來的恐怖分子距其只有幾十米遠時,已身負重傷的他高喊著“為了弟兄們”勇敢地拉響了最后一顆手榴彈,以自己的生命之軀捍衛了俄羅斯軍官的尊嚴與榮譽。
還有寧死不降的俄軍(5名)特種兵、勇救重傷戰友戰死疆場的康斯坦丁諾夫上尉,等等。
一個時期以來,我一直在苦苦尋找答案,俄羅斯的這些英雄為什么會如此看重軍官的榮譽與尊嚴,關鍵時刻,為了捍衛一個軍官的尊嚴與榮譽,不惜以命相搏?
慢慢地,我的堅持似乎也得到了回報,我好像已經有了答案,盡管還不完全。
一、因為他們忘不了成為軍官的那一刻。6月,是俄羅斯軍校的畢業季。今年的6月27日,俄總統、武裝力量最高總司令普京在國防部長紹伊古的陪同下,在他辦公的地方——克里姆林宮接見俄國防部、內務部、聯邦安全局、緊急情況部等強力部門院校的800名優秀畢業生,這一傳統在俄羅斯已有84年的歷史。這對于一名軍官,無論是剛剛畢業的中尉、還是不久前還是總參軍事學院學員的將軍而言,都是其生命與軍旅生涯中具有重要意義的事。普京勉勵他們:到部隊后充分利用所學知識,繼續努力,提高專業水平,不辜負部隊首長、指揮員、老師與導師、俄羅斯人民的信任;國防能力的鞏固、武裝力量、執法力量的加強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軍官隊伍,近年來新列裝的先進武器裝備體現了幾萬、幾十萬工人、工程師、設計師的才華、勇氣和不懈努力,要掌握好這些武器裝備;共同應對俄羅斯的安全挑戰,打擊恐怖主義、犯罪和腐敗、維護公共秩序、處理緊急情況,堅定地維護國家利益、俄羅斯公民的權利和自由,遵守俄羅斯憲法和法律,珍惜軍官榮譽。
這期間,俄國防部其他領導、總參謀長與各軍兵種總司令、司令也都紛紛到主管或所屬院校參加畢業典禮。俄國防部第一副部長兼武裝力量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參加了總參軍事學院的畢業生典禮,并代表紹伊古致詞,獲得總參謀部軍事學院畢業生的崇高稱謂,這既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責任。俄空天軍總司令率其班子成員參加了在沃羅涅日空軍學院的畢業生典禮。
二、因為他們知道祖國不會忘記。及時給予國家獎勵。深海潛水器火災事故發生后,普京7月4日臨出訪意大利前,專門聽取紹伊古的事故調查匯報,責成紹伊古為遇難船員呈請國家獎勵。5日,俄總統網站便發布了普京簽發的總統嘉獎令,4名遇難者被追授為“俄聯邦英雄”,其余10名遇難者被追授“勇氣勛章”。不計代價讓英雄回家。羅曼·菲利波夫犧牲后,尸體落入敵手。普京下令不惜代價“搶回”,俄軍情報部門通過“中間人”,費盡周折,“找回”尸體。當英雄魂歸祖國時,國防部長率所有副部長機場相迎,并派一名副部長護送英雄回到家鄉。身陷恐怖分子重圍、呼喚“向我開炮”的特種兵普羅霍連科犧牲后,尸體同樣落入恐怖分子之手,俄軍經過一個月的討價還價、以遠比傳說中的“6名戰俘”高得多的代價換回了尸體。為英雄報仇不等待。菲利波夫犧牲當天,俄便立刻采取果斷行動,消滅30多名武裝分子。俄軍事顧問團高級將領阿薩波夫中將在敘利亞中炮犧牲后,俄軍方根據獲得的情報,迅即從國內派出由圖-95MS、伊爾-78加油機組成的轟炸編隊長途奔襲近7000公里,在俄駐敘境內蘇-30和蘇-35戰機護航下,抵達敘利亞上空投放X-101導彈,對恐怖組織重要設施實施打擊,鎖定目標悉數被摧毀。英雄的事跡全社會傳唱。菲利波夫、普羅霍連科等英雄事跡已成為國家、軍隊軍事愛國主義教育的現實素材,被全社會學習傳頌。英雄家鄉所在的城市、街道、學校,以英雄的名字命名,家鄉的百姓自發捐錢為其塑像。
三、因為他們知道家人會得到照管。普京表示,將永遠銘記那些為國捐軀的戰友們的功勛,幫助其家庭是“人道職責和道德義務”,“國家和戰友們正為此全力以赴”。7月4日在向普京匯報深海潛水器火災事故善后工作時,紹伊古表示,要關照好犧牲者家庭。同每個犧牲者家庭建立聯系,按照總統要求,提供一切必要幫助,“關注正在學習中的子女獲得應有的教育、過上體面的生活。保障有未成年子女的家庭,繼續領取其丈夫在世時應得到的工資,直至其子女成年。”2018年2月8日,國防部副部長尼古拉·潘科夫在悼念英雄飛行員羅曼·菲利波夫少校的大會上表示,少校“在與敵人作戰中犧牲了自己,從而使其成為祖國優秀捍衛者的先鋒。他的一家——妻女將永遠留在我們軍隊的大家庭。這是國防部的絕對與原則立場,決不退縮”。俄空天軍總司令蘇羅維金上將也向英雄的父母表示,將“提供一切必要的幫助和支持”。
無論是平時科研探險、搶險救災,還是在敘利亞反恐行動中,俄軍英雄與英雄群體之所以層出不窮、紛紛涌現,部分答案也許就在這里。
作者:朱長生(華語智庫執行秘書長、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歐亞所研究員、上海研究院國際戰略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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