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工作累還是不累、煩還是不煩,“身在此山中”的一線民警都冷暖自知,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從這些年有關系、有能力的人都瘋狂逃離派出所就足以說明一線派出所民警、輔警的壓力。今天,六哥看了一個視頻,頗有感受:
這些年經常聽說某某部門又進駐某某公安局了,據說還都是帶著名額來的,用他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查不出問題,絕不收兵!當然,這被查處的“主力”也基本都是派出所民警。
六哥記得曾經一次會議上,某位大領導說,在執法檢查中,存在問題最多的就是派出所,占比多少多少,并說這足以說明某些派出所民警素質低下、水平不高、觀念淡薄,以后要加大追責力度等等。聽了這話,六哥笑了笑,在心里也說了一句:“屁話!除了派出所,其他機關大隊有幾個辦案子的?不干活的,當然不會有錯,當然只顯得派出所比其他單位都毛病多。”
建立追責機制是件好事,畢竟我們建立追責機制的初衷是為了防止我們執法民警的“不作為”和“亂作為”,并通過追究犯錯者的責任以達到以儆效尤的效果,更好的提高效率、防止錯誤和激發工作者的積極性。
然而,如果追責過度了呢?如果把“追責民警人數”當成“戰果、指標、任務”來考核了呢?那勢必就演變成了雞蛋里挑骨頭,找茬式追責。六哥相信,執法不是活在真空中的,更不是活在書本上的,在一秒一變化的現場上,在一案一個例的執法中,一幀幀回放執法錄像,一字字推敲辦案細節,想找出點一線民警的瑕疵,易如反掌,就好比要求民警對一百米外逃跑的嫌疑人必須一槍打腿一樣。
前幾天六哥在和一名派出所的兄弟聊天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們派出所的筆錄,想找第二個人簽字都找不到,找誰,誰都豪不給面子的說:“別找我,簽不起。”六哥問其緣由才知道,他們派出所去年剛剛因為5年前的一個已經調解的案子被追責了3名所領導,都給了處分,另外一名辦案民警也因此事得了抑郁癥,經常去精神病院開藥。
六哥本以為這是個個例,后來在與分局經偵部門的兄弟們聊天時,他們說他們那里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筆錄無人簽字,做完筆錄直接交給領導,所有人都不愿意給自己多“沾事”。
前幾天,六哥在與同學聊天時,同學也談到了他們局的這樣一個事,某個派出所缺位一名所長,一直由女教導員主持工作,后來因壓力太大,教導員要求局領導盡快安排新所長上任,確實有想干這個職位的,但是領導認為他們的能力不行,就與他認為能力很強的幾位候選人談話,結果,無人愿意當這個派出所所長。
六哥也曾問過很多身邊的人,在問到是否愿意當所長的問題上,很多人的表態是寧可不提拔也不干,因為——上級已經明著BYL的壓任務了,民警很多已經心寒的佛系了,各種考核又幾乎到了變態的程度,滿意率又打壓的民警哀嚎遍地,整個派出所所有的壓力都壓給了所長,最關鍵的是,很有可能,“所長”說不定哪天因為什么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就會一臉懵逼的被“約談”、“停職”、“免職”,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很多朋友可能說六哥對于追責的問題有點夸張了,那我給大家說個真事吧。
4年前六哥帶領兄弟們辦了一起敲詐勒索的案子,我們在接到報警人的報案后,利用了大約兩周的時間,風餐露宿的將本案的4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抓獲歸案。說真話,這4個人被抓后,有很多有分量的關系找來,希望派出所能給4名犯罪嫌疑人辦理取保候審,但是,所長和六哥商量之后堅決認為此案4人必須要刑拘。
頂住壓力將人刑拘后,嫌疑人又被提請到了檢察院報批準逮捕,結果,4人沒有被批準逮捕,檢方給的理由是:“事實清楚但無社會危險性”。當時所長和六哥都覺得很窩囊,我們派出所板起臉來做事,結果被檢察院做了老好人,六哥還氣的在電話里和檢察院的同志吵了起來。當然我們是不甘心的,兩個月后我們又將此案起訴到了檢察院,最終檢察院以“證據發生變化”為由,下達了不起訴意見。
4年過去了,此案又被某個部門翻了出來,并徹查了個底朝天。在調查的過程中,六哥實在氣不過,問某委的同志:“公安提請逮捕,檢察院不批;公安移送起訴,檢察院不訴,這案子你該去問問檢察院為什么這4個人沒有被處理啊,查不到公安什么事啊。”
后來,此事一直沒有動靜了,本以為就這么過去了,結果幾個月后,六哥又被叫到了某部門,要求派出所就兩個問題說明原因:
1、受害人自稱自己在被非法拘禁期間報警十幾次,警察都沒有出警。
2、受害人筆錄中有這樣一句民警的問話“你為什么也好報警”,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民警“嫌棄”受害人報警。
看到這兩個問題,六哥翻了翻受害人的筆錄,說:“領導,受害人自己的筆錄中說,他在被非法拘禁期間打電話、發微信都需要看他的人的同意才行,在這種情況下,看押受害人的嫌疑人有可能同意他撥打電話報警嗎?他自稱他被拘禁期間報警十幾次,您覺得這話是真的嗎?”
隨后,六哥又對某委的同志說:“領導,不知道您打字是用五筆還是拼音,您說民警為什么要詢問受害人‘你為什么也好報警’這句話,在我結合受害人的回答來看,辦案民警應該是詢問受害人‘你為什么要報警’。‘要’的拼音是‘yao’,而‘也好’的拼音是‘yehao’,在搜狗輸入法中,只需要輸入‘yhao’就能打出‘也好’兩個字,這應該是做筆錄的民警在打字時,在‘yao’中間手誤多打了一個字母‘h’,所以,才把‘要’打成了‘也好’,不信,您現在就可以試一下。”
六哥繼續說道:“領導,4名嫌疑人已經被我們抓了,也提請了,也起訴了,即使民警不是打錯字,就是帶著情緒問受害人為什么這么喜歡報警,也沒有影響到我們派出所的民警為受害人伸張正義,我覺得此案揪這種問題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某委的同志沒有說什么,此時派出所的電話也打過來了,經過對全市110報警系統的查詢,受害人在被拘禁的時段一次警也沒有報過,他的手機號只報過一次警,就是在他被嫌疑人“釋放”之后,而就是這一次報警,六哥和兄弟們就把拘禁他的人都抓了。
六哥又將此情況對某委的同志進行了匯報,對方也沒再說什么,只是要求六哥盡快以書面形式將這兩個問題寫出情況說明并附證據。其實六哥真的不怕他們再“深挖”什么,因為我手里還有殺手锏,我有此4名犯罪嫌疑人不批準逮捕后,我與檢察院同志吵架的錄音,這足以證明六哥想要將此4人逮捕的決心以及4人未被逮捕后的憤怒。
后來派出所的兄弟們知道了此事,有民警私下里說:“最好我能因為哪個案子給我個處分,我就有正當理由什么也不干了,對領導安排的工作,我拒絕起來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目前,大量的年輕人逃離派出所,整個派出所整體年齡偏大,本身干活的人就少之又少,再通過過度追責把這些干活的人都弄的心寒了,不知以后上級的部署、安排都由誰來執行、落地?靠開會嗎?靠追責嗎?
中宣部委托新華社主辦的雜志《半月談》曾經發布過這樣一篇文章《“找背鍋人易,找負責人難”!濫用問責“五座大山”傷了基層干部》,沒錯,佛系民警都是怎么來的?都是被現實逼出來的。曾經有一次開視頻會,領導在談到執法被投訴的民警就應該不讓他出警,不讓他辦案時,瞬間會議室內大家竊竊私語,坐在六哥旁邊的一位民警更是笑著小聲說:“我謝謝你啊!”沒錯,個別領導的思想還固化在幾十年前和影視劇里,他們認為一線民警都愿意爭破頭的去出警、去辦案,因為這里面“有油水”,真是呵呵了,在一線,出警、辦案,有的,只有責任和窩火!
目前的執法環境和輿論環境已經讓一線民警心驚膽戰、如履薄冰,目前的考核、任務、滿意率已經壓的一線民警喘不過氣來,如果再過度追責,將僅有的幾個還敢出警、敢辦案、不忘初心的民警都搞的心灰意冷,不敢工作,這難道是我們設立追責機制的初衷嗎?
追責,請不要讓“過度”,也請不要“只針對基層”,不要讓過度追責“涼了一線干活的人的心”,不要讓過度追責成為壓垮派出所的最后一顆稻草!
找人“背鍋”容易,之后再想找到敢于說“這事我負責”的人就難了!想要一線繼續保持工作熱情與活力,容錯機制遠遠好于過度追責,為擔當者擔當,為工作者撐腰,才是讓一線得以良性循環的法寶!
文章來源于乙木軍師 ,作者六品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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